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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丽,红白站=arclla 犬狼旧文已搬运

悉达多

summary: everything has been a little insane since the day we met

warning: heavily inspired by Hermann Hesse (as title indicated), George RR Martin and discussions with H.S (so sorry to put you into this)

A WIP

In 1899

第一人称预警

 


***

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,正处在人生的低谷。那天我从家中出来,身后跟着面色阴沉的弟弟,我们一起去村子中央的商业街采购食品。路上的行人纷纷对这副情状报以好奇的眼光:我们穿着同一块呢料裁成的外套,却从不肩并肩地走在一起。阿不福思对我积怨已久。我不怀疑这一点,甚至觉得这事儿挺滑稽;我也无法真诚地喜爱这个脾气暴躁,头脑愚钝的弟弟,然而母亲的死亡改变了一切:如今我们是世界上仅存的两个人,只因为再无别处可去,不得不满腹怨言地缩在同个屋檐下。

尤其是,有一个阿丽安娜这样的妹妹。

从某些方面来说,我当然爱自己的亲人。阿不福思虽然几乎无法理解我的想法,但我仍然希望他能活得更快乐些。阿丽安娜几乎无法与我交流——我是说,理智意味上的对话——也无法关照自己。母亲去世后,我成为了一家之主,而这只意味着两件事:一,接过所剩无几的古灵阁账户,二,用这一点点硬币填满三张嘴。阿不福思还在念书,这就是说,我只需为他挣够暑假的面包,然而阿丽安娜无法上学,并且需要全天候的照顾,这便使前一点带来的庆幸烟消云散。最初的几天里,我一次又一次地在阁楼中醒来,事实像冷水般溢进眼眶与鼻腔;我几乎被生活本身淹没了。

我从很小的时候就明白,我拥有很多东西:反应快速的大脑,轻捷灵敏的举止,不被所有人欣赏的幽默感,以及一颗充满渴望的心。我从未和任何人谈论过这些,为什么呢?难道是因为我一向情愿有所保留吗?

阿不福思指责我目中无人,我不能说他是错的。

我为那趟埃及之旅做了很多准备。多吉是一个很好的旅伴,他是那样热心又精力充沛。我把规划好的路线拿给他看,他总会充满渴望地叹息着:“你说了算,阿不思,你知道我只是想出去找点乐子。”而我有别的目的。陵墓,沙漠,金字塔,我几乎能看见那些上古诅咒在阴暗处闪闪发光。所有人都以为我会成为某个著名巫师的学徒,或者干脆进魔法部。这两条道路的确充满诱惑,可惜我志不在此。

总有一个地方,总有一件事,它非我不可。

现在的我能够清楚地意识到当时的自己有多矛盾:年轻的邓布利多鄙弃所有的预言,坚信自己是命运的主人,然而却为自己的野心披上宿命意味的薄纱,并因此沾沾自喜。我想,年轻人总是愚蠢的,他们过于轻信,认为光凭自己的意志便能掌握人生……这的确有几分道理:生活还未展示出自己的本色,他们当然会认为,眼下的一切即是永恒。

为了明白这个道理,我流过太多的血。

 

阿不福思本该在家照顾安娜,可是他一定要跟着我。我不明白他到底做了什么——我们离开家时,安娜正静悄悄地蜷缩在壁炉前睡觉。火光照亮她的金鬈发,连带着脸颊也染上玫瑰般的色泽,我低头看着自己的小妹妹,心底罕见地泛起一股柔情。我不擅长的事情有很多,其中之一就是与弟妹相处。多数时候,我和阿不福思能够勉强在同一张桌子上吃饭,只要他不主动与我搭话;我的对妹妹总是更有耐心,就像对待某种胆怯又漂亮的小动物:每次开口前都与她的双眼对视,掌心向上地伸出手来,用指腹轻轻地抚上她的手腕。阿不福思对我的举动嗤之以鼻,我想他的确有些道理。这不是对待一个‘人’的态度,我率先放弃了任何交流的欲望,只想用廉价的抚慰换取片刻宁静。只要我在房间里,安娜总是用那种悲伤的眼神望着我,我起先还会低声地询问她是否需要帮助,然而她只是摇摇那颗美丽的头颅,眼角滚下一大颗泪。

我以为她为自己的命运而哭泣,直到步入老年才明白,她的眼泪从来都是为我而流。

 

这么多年过去了,当时的情景却依然历历在目。我抱着纸袋从面包店中推门而出,站在街角的广告牌前等待到另一家杂货店买糖和盐的弟弟。那一天在记忆中显得非常阴沉:大朵的乌云布满整个天空,路人的脸上没有微笑,连花店门口的玫瑰与百合都浮现出一股死气沉沉的颓相。我正在半心半意地阅读广告栏上的预言家日报,突然听到一声‘下午好’;我已经很久没听过这句话了,半是好奇,半是怀念,我不由地转过身去,好将呼唤者看个清楚。

是住在山谷另一端的巴希达夫人,《魔法史》的作者。巴希达夫人是个古怪的老太太,然而我却很喜欢她。她是真正的聪明人,母亲下葬的时候,只有她用那种怜悯的目光看我。我痛恨一切廉价的同情与安慰,然而只有她明白母亲去世于我来说意味着什么。当然是不言自明的,这些话不该被大声说出,不过我确信,她知道我有多感激。巴希达夫人总是独居,没有任何子女,今天我却在她身边看见一个颇为年轻的男孩。

“下午好,夫人,”我俯下身与她握手,“很久没有看见您了。”

“下午好,阿尔,”她愉快晃了晃我的手,“我来给你介绍一下,这是我的侄孙,盖勒特.格林德沃,我正希望你能带他好好地在山谷中转转。”

“但愿你喜欢这儿的夏天。”我欣然地向那位年轻人伸出手去,他却没有任何反应,只是抬高了下颌,毫不避讳地盯着我看。我见过很多自命不凡的少年人,这举动我再清楚不过了:他在掂量我,判断我是否值得结交。

我无意再与这种人进行接触,于是便很快地收回手,露出一个略显冷淡的微笑:“我恐怕格林德沃先生会觉得我很无趣。”

“别再谦虚了,盖尔一直很想见你呢。”巴希达夫人大笑起来,拍了拍那个男孩,“怎么了?你不是一直很想见到他吗?那些旧课本的主人?”

“你是阿不思.邓布利多?”盖勒特.格林德沃挑起了眉;我这才注意到,他有一双蓝得惊人的眼睛,“我有很多话要对你说。”

“我想也是。”我没有再伸出手去,反而将头转向了巴希达夫人,“我在《巫师周刊》上读到,您最近在写一篇关于威森加摩的文章?”

我们就这样站着聊了十五分钟。在这期间,格林德沃没有再说一句话,只是专注地盯着我看。这视线让我很不舒服,但我没心情将他也拉入对话。我的耐心与温柔已被两个弟妹瓜分完毕,留给陌生人的,连一茶匙也没有。

 

在这之后的几天,我没有听到关于他的任何消息。少年人的好奇心若不细心浇灌,很快便会消失殆尽的。我以为自己成了被遗忘的那些,并因此感到庆幸,然而在那个雷暴隆隆的午后,我才知道自己错得有多可怕。

他就那样推开门走进来,雨水顺着衣角不断地往下淌。我当时正在起居室给安娜读故事,阿不福思在门厅中架了一个梯子,试图修补漏雨的屋顶,格林德沃不请自来的时候,他正忙着把钉子敲进房梁里。

“你他妈是谁?”他瞪着眼往下看,生锈的铁钉从他的齿间叮叮当当地落在地板上,“你想干什么?”

格林德沃没有理他;他梦游般地往前,面色雪白,嘴角微微地抽动。根据阿不福思的描述,他先去了餐厅,随后往起居室靠近,脸上带着那种杀人犯似的不顾一切的狂热。想到起居室中的安娜,阿不福思连滚带爬地从梯子上下来,想用蛮力将他弄出门去,然而格林德沃的周围仿佛有一圈魔咒——他无法靠近,朝那边扔去的锤子与木板也纷纷落在一旁。我不可能不听到这阵动静;将故事书放下,我掏出了魔杖。安娜十分紧张地看着我,我用毯子将她整个盖住,自己站起来向门口走去。

 

湿淋淋的,满怀热切的格林德沃就这样进入了我的生活。

 

 

***

有些民族信仰淹神:海的儿子,浮木王冠上缠着海藻。淹神往往是黑发的年轻人,他们顺着浪潮走向海岸,湿冷如冰,却又浑身美丽。我看到格林德沃的一瞬间,觉得自己好像正站在悬崖边:雨水把金发彻底打湿了,水珠顺着下颌滴到了地板上;他闻起来冰冷又清新,像一把刚开刃的匕首。钴蓝色的眼睛紧紧地盯着我,格林德沃从外套下拿出一摞书,我发现,那些好像是自己的旧课本。

“你犯了一个错,”这是他对我说的第一句话。

 “《魔咒理论》,一百三十五页。”他把其中一本扔给我,简单地做了个手势,“你的观点不成立。”

“你认识他?”阿不福思冲进来,用那种责备的眼神盯着我,“他是谁?”

我没有说话,也没有松开魔杖。

“我是盖勒特.格林德沃。”等了一会儿,没有得到意料中的回应,他挑起了眉,“我们几天前见过。”

他竟然认为我把他给忘了?

我仍然没有开口;飞快地翻到他说的那页,我扫了一眼,将课本扔到扶手椅上:“阿不福思,请把地板收拾干净,好吗?”

“这疯子是谁?”弟弟仍在看着我,半晌过后,他骂骂咧咧地转身,愤怒地拽着拖把离开了。

“我知道我们几天前见过。”屋子里只剩我们两人;余光看见缩在毯下的安娜正在发抖,我面无表情地指向门厅,“在那里等我。”

我把安娜抱去楼上睡觉,她轻得就像一片羽毛。路过门厅踏上楼梯时,她颤抖得那么厉害,我几乎能听见她的牙齿正咯咯作响。这让我很生气:我的生活已经够糟糕的了,我无法,也不愿忍受额外的打扰。

我一定完完全全地把想法写在了脸上:格林德沃正靠在门廊上研究父亲的肖像,转头看见我时,他像被火烧着了似的跳起来:

“你在生气?”

我没有理他。雨已经小了很多,我从鞋柜里拿出一把破破烂烂的伞:“我要去散步。”

“我和你一起。”他毫不犹豫地打开了门,先我一步地踏上门廊,“你家的确不是谈话的好地方。”

我从未向陌生人发射过恶咒,这不代表我会继续容忍他:

“我一直是一个人散步,也无意做出改变。”

“可是?”格林德沃眨了下眼,一个狡猾的微笑瞬间浮现,“你答应过姑母要带我转转,记得吗?”

 

我和他并肩走了一段路。出门后不久,雨完全地停了,他的皮靴上满是泥水,连下摆上也溅得满满当当。他比我预料中的更安静,几乎是若有所思地。这场景过于滑稽,我必须做点什么将自己拯救出来。

我在一条长凳前停下脚步,用魔杖指着;水渍与青苔都消失了。

“我以为你有话对我说。”将雨伞放在脚边,我疲惫地坐了下来,“你为什么要见我?”

“我说了,我发现一个错误,必须告诉你。”他用那种耐心的,被逗笑的口吻说道,甚至还耸了耸肩,“我能坐下吗?”

“你从暴雨里闯进我家,吓坏我的弟弟和妹妹,现在问我能不能坐下?”我努力让自己显得严肃,然而,一丝笑意却顽强地爬到嘴边,“你有哪怕一盎司的常识吗,格林德沃先生?”

“没有。”他异常坦率地盯着我的眼睛,“我能坐了吧?今天走了很多路。”

我简短地点了点头:“我在六年级的课本里纠正了那个错误,如果这是你想告诉我的。”

“我知道。”他暧昧地笑了,眼睛微微弯起,“我只是需要一个借口来见你。”

“我不明白你是什么意思。”右手下意识地去摸魔杖,我忽然有种很糟糕的感觉。格林德沃不像任何一个我认识的人,他太年轻,太依赖本能,我无法直视这种野蛮的热情,而这却是构成他的核心。

往后的事实可以证明我的直觉有多准:盖勒特.格林德是个难以教化的异乡人,曾经是,未来是,永远都是。

“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。”那笑容加深了;我用魔杖对准他。

“我不属于这里,你也一样。”

魔杖尖端冒出了红色火花,被我击昏前,他竟然还眨了眨眼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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